然后“呜呜”的尖叫破空声掠过头顶，由近及远，接着身后渡河方位传来隐隐爆炸声，很快又淹没在轰隆的背景噪音之中。

    莫王臣马上明白中大奖了。今夜的运气可谓无人可及，继沾享无人攻击机的福气，幸免于一个坦克排的履带碾压之后，又幸运撞上守军的重型迫击炮阵地。

    结果可想而知，杀红眼的尖刀排一个快速偷袭，轻松歼灭台军的警卫班，缴获4门重型迫击炮和俘虏20多名台军官兵，并胁迫他们调整炮口轰炸蜂拥向渡河桥头堡救援的台军。

    不过，莫王臣的运气到此为止，台军查明威胁，迅速调集一个连的兵力，以远程重炮为火力支援，发起反击。

    轰！轰！

    炮弹连续击中一座教学楼，外墙成片剥落，大量砖石砸下，如同泥石流滚动覆盖一段排水沟，差那么十公分就当场将莫王臣活埋。

    莫王臣感觉不到砖石落在身上的痛楚，一手拉紧头盔，一手捂着嘴巴鼻子和眼睛尽量贴着臭哄哄的水沟面。大地跟随炮弹的爆炸震颤，污水晃荡，不时涌上他的脸部，透过指缝涌进鼻孔，呛得他咳嗽连连，张开的嘴巴又吸进污水，臭，苦，恶心各种滋味交织着涌上心头。

    正欲呕吐，噗！

    一件较大物体落入水沟，污水翻滚涌动，溅了他一头。

    呸，呸，呸，

    莫王臣稍稍抬头吐出嘴里的臭水，借着闪动的火光，一张扭曲恐怖的面容映入眼帘。

    “救，救，救，我，”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。

    那是半个台军俘虏，是的，半个，倒霉的台巴子下半身腰部以下诡异地消失了，半截身躯泡在水里，伸长的手臂努力够向莫王臣，活像阿鼻地狱里的受刑者，惊恐无助的眼神似在诉说着悲惨。

    莫王臣惊呆了，身体僵硬，石化，任由垂死的手臂在他眼前晃动，最后抓住他的手腕。

    啊——滚，放开我，滚——

    惊怵，慌乱，惨叫。紧绷的神经瞬间崩溃，莫王臣发疯似的拍开那只“鬼”手。再看向那人，奄奄一息，嘴里喃喃低吟着什么，天，看嘴型，他在喊“妈妈”。莫王臣想哭，觉得自己快要死了，爬起来狂奔的冲动牢牢占据脑海。不管多危险，无论如何，付出多大代价，必须离开这里，马上。

    关键时刻，脑海飘过数天前在桃园县海滩登陆的一幕，抢滩之时同样遇到台军的重炮拦截，同班最要好的战友虎子忍受不住巨大的轰鸣刺激，失心疯乱跑，直至被炮弹撕成碎片，尸骨无存。

    想起牺牲得毫无意义的虎子，他发疯狂咬自己，借用神经的剧痛挽留最后一丝理智。理智告诉他，莫说飞奔，哪怕身体稍稍露出水沟，横飞的弹片就会自动将之削平。

    或许敌人担心来自解放军空军和炮兵的丧心病狂报复，又或许对他们的己方步兵充满信心。炮击来得快，消失也快。

    莫王臣拔掉塞在耳里的布料，惘然瘫坐在水沟里，大口喘息，无视身边已经死绝的半具尸体。

    “各单位注意，准备战斗！”

    排长像催命鬼一样，在通讯器里吼叫。

    “机关炮，”排长又在鬼吼，还直接点了他的名。

    “有。”

    “给老子到操场去守着，瞅准时机再打，与各单位配合保持立体火力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操场视界开阔，只有一些弹坑和倒伏的树干可勉强抵挡子弹，驻守那里绝对是一份危险的活，可军令如山。莫王臣无奈吐一口气，拖着疲倦的身体翻上水沟，匍匐前行，选择一颗倒伏的树干为狙击阵地。

    台北的古树保护得相当好，到处可见树干直径半米以上的大树，这座学校里也有很多，经重炮一顿乱轰，从高空俯瞰，倒伏的树木有如散落地板的一盒火柴棍，东歪西倒，形成天然障碍和掩体。

    莫王臣注意到，排长还安排了四名抢手在他附近，余者大多藏在七八层高的半环形教学楼建筑内。